醒着的耳朵

　　□朱红娟

　　中午，女儿在客厅看书，我在房间睡觉。因连续几天熬夜，我沉沉睡去。睡梦中听见女儿“哎哟”地叫了一声，我一个鲤鱼打挺，从床上爬起来，奔向客厅……原来，女儿被蚂蚁咬了一下。

　　女儿问道：“妈，你睡着了怎么听得见我叫？ ”我开玩笑说：“妈妈睡着了，耳朵是醒的。 ”说完，我一愣，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！

　　打开记忆之门，才想起母亲爱说这句话。我10岁时已有些懂事了，知道体贴母亲。记得有一天，疲惫的母亲睡着了。弟弟摔了一跤，刚哭出声，我就捂住了他的嘴，怕他把母亲吵醒了。可母亲还是醒了，惊慌失措地一边往外跑，一边说：“怎么了？怎么了？哪儿摔痛了？”看到母亲这样，我惊讶极了，问母亲：“你睡着了，怎么也听得见啊？ ”母亲说：“我耳朵是醒的。 ”

　　这以后，我夜半起床上厕所，听见母亲问：“看得见不？小心点！ ”起来倒开水，母亲会说：“别烫着！ ”在床上翻个身，母亲的声音也及时响了起来：“把被子盖好，别冻着。 ”从学校回来已是中午，捏手捏脚进屋，母亲从床上翻身起来，说：“饿了吧，我这就煮是你吃。 ”……一次又一次，我便相信母亲睡着了，耳朵是醒的。

　　成年后，我有了自己的孩子。晚上，孩子睡在身边，饿了、渴了、要撒尿了，我都知道。有时，实在疲惫之急，就由着孩子自己玩耍，我在床上眯会儿。可是我都能由孩子的弄出的声响中，判断她是否安全。我也成了一个睡着了、耳朵却醒着的人。

　　如今，女儿已经上高中了。可是我睡着了，耳朵仍为她醒着。前几天，我回娘家，一进屋，父亲就向我打手势，说母亲刚睡着，叫我不要把她吵醒了。可父亲的手还没放下来，母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：“娟，是你回来了吗？吃饭没？”我近80岁的母亲睡着了，耳朵仍为我醒着。

　　醒着的耳朵，是母亲们对子女无私的爱。不论严冬，不论酷夏，也不论是中午小憩，还是漫漫长夜，一代又一代的母亲，就是这样支愣着耳朵养育着她们的子女。儿女呢，也这样为母亲醒着耳朵吗？